Origin: Children's triennial of Canton | Curated by Steven Dragonn | 2015 | 起點: 廣州兒童三年展 | 策展人：龍邃洋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起點
——策展人龍邃洋細說廣州幼兒美術三年展

2015年1月25日，廣州幼兒美術三年展在一片喧鬧聲中完滿落幕，展出的短短六天裡，進入美術館參觀人數近2萬人次。作為廣州市教育局，廣州教育學會幼兒教育專業委員會美術研究分會（簡稱：美研會）主推三年行動計劃的集中展示和全市幼兒美術教育狀況的普查。這次的第一屆廣州幼兒美術三年展雖不算完美，然而總體上達到預期的較佳的展示效果和教學目標，並得到了藝術和教育界專業人士、普羅大眾的普遍認同，這是以三年作為一個主題展示週期的幼兒美術項目能在未來，在廣州得以繼續推動和落地的重要基礎。這個也是我們在一年前策劃這個展覽之初最希望看到的，衷心感謝廣州市教育局、美研會、廣東省育才幼兒院二院、嶺南畫派紀念館、當代視覺藝術培訓中心，上至領導、評委、會長的大力支持，和對我策展的思路由始至終的信任，下至各單位同事們對工作推開的積極參與，排憂解難，讓孩子們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和真我的天性能在莊嚴的美術館中瀰漫，感染每一個來參觀的觀眾。

著名的美術評論家楊小彥教授曾說過“勞森伯格在中國展時，進去的人發現到處是垃圾，等弄明白了他的東東以後，出來發現到處都是藝術！”本次三年展不難發現也有這樣的味道。除了平面的繪畫，展覽中更多的是利用了生活中毫不起眼的物品，通過重新組合或孩子在上面的“再創造”，令到身邊的“東東”突然“藝術“起來了！同時，讓觀眾們會產生了疑惑：到底什麼是藝術呢？孩子們玩的是什麼樣的藝術呢？廣州幼兒美術三年展展示的是什麼呢？我認為，看一個展覽能提出這樣一堆的問題很好，因此我想就大家提出的疑問深入剖析廣州幼兒美術三年展的策劃思路，以及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給人們的反思。

這是一個藝術展還是一個教育展？
什麼是三年展？三年展是一種在藝術（美術）領域中常見的展覽制度，他不同於一年或幾年舉辦一屆的博覽會，或者是我們常認識的運動會也是一年，兩年或者是四年舉辦一屆。三年展（或者是雙年展）的意思實際上是以三年（或兩年）作為一個項目週期，圍繞某一主題進行展示、研究和探索。因為藝術不同於其他項目，它在展示上需要一定的持續性，一方面希望有更多的觀眾參與進來，另一方面，有很多當代藝術，它的展示方式已經不再是局限在只展示它的結果，而是把整個創作的過程呈現出來。例如在2012年第十三屆德國卡塞爾文獻展上，一位中國的藝術家顏磊，他把360張名人肖像畫作懸掛在一個空間裡，每天都偷偷把幾張畫運到附近的一個車房裡把畫噴成一個色塊，然後又悄悄地放回原位。這樣經過100天，到展覽將近結束的時候，所有肖像作品都變成了抽象的色塊組合，整個空間就變成了一個抽象的作品。而在展覽的那100多天裡，來參觀的觀眾實際上只是看到了這個作品在演變的某一個時刻，除非你每天都去看，才會看到這個作品變化的全過程。因而當代藝術展覽需要很長的展示時效。如世界頂級的藝術展：威尼斯雙年展，卡塞爾文獻展，光是展期就超過半年，還沒算上策劃和準備的時間，所以，一個展示計劃以兩年或者三年作為一個從策劃到準備再到展示的周期，實際上是非常合理和現實的。因此，要展示全廣州市那麼多的幼兒園的美術教育狀況，以三年作為一個週期，實質上是必要的。我們在策劃這個展覽就已經花了一年的時間，但也十分緊逼：從調研、規劃思路、設定主題、敲定方案、籌組委員會、邀請專家評委、推廣方案培訓、收集作品、評選、準備展覽、製作展品、到最終進場布展。這個過程絕對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更加不希望我們花那麼多的時間和心機，為的只是做一個展覽，而是希望讓這個展覽成為一個“起點”，一個讓大眾市民開始關注幼兒美術教育的“起點”；一個讓專家學者，從事幼教一線工作的教師認識了解廣州幼兒美術狀況的“起點”；建立一個能讓藝術和幼教更加緊密地相互交流的平台的“起點”。通過廣州市教育局、美研會的推動，最終能以三年一個主題的形式不斷發展下去，使廣州乃至廣東地區的幼兒美術教育達至領先全國的水平，並成為廣州這個城市的一個文化實力的品牌面向國際。

回到剛才的問題上，這個是一個藝術展？還是一個教育展呢？實際上是一個教育性的展覽，只是藉用了一種可行的藝術展覽模式。當然這也不是一個純教育展覽，因為是藝術教育的，所以我們非常注重展示的藝術效果。希望用藝術的眼光去感染觀眾，讓人們反思什麼是藝術，什麼是孩子的藝術。而前來觀摩的幼兒教師則通過視覺的熏陶和對課題設置的思考去反思在自己的藝術教學中是否可以融入更多的元素，和如何更大地發揮孩子的天性和創造潛能。而互動的工作坊更可以令老師與老師之間深入彼此交流、互相學習。這個展覽教育意義也是大於展示意義的，因此，如果認為這個展覽是藉孩子童真去實施大人的藝術理念，這種理解也是片面的。反觀，其實有很多的裝置作品，大人還是為孩子們去服務的！

這個展覽希望呈現什麼給觀眾？
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要在策劃之初預想到底會有什麼觀眾進場參觀？受眾面是什麼？這個問題對於我來說，在開展之前一直是纏繞心中的問題，在我留學巴黎回到中國後所一直接觸的展覽都是藝術專業領域的展覽，絕大多數的展覽都是開幕式的時候聚了一堆專業人士，熱熱鬧鬧的，開幕完了之後就沒什麼人了。其實在開幕式來的大多數人都是認識的，不是朋友就是老師和朋友的朋友，還有媒體，後來連媒體也成了朋友。我曾經就此頗具中國特色的現象撰文剖析，認為主要的原因在於普遍的國內美術館的公共教育功能沒有得到充分發揮和利用，也缺乏官方層面的推動。簡單地說，美術館作為一個城市的文化資源，卻沒有在教育部門中成為一個重要的教學資源，這個是一個歷史遺留問題，但要解決也不是一個什麼難題。因此，在策劃的時候，我不但把這次展覽作為一個教學展示進行設想，還把它作為一個當代藝術的普及性展覽，具有公共教育性的展覽來設想。因此，受眾就是普羅大眾。還孩子對藝術所具有的先天真性情來打動觀眾，去掉那些艱深難明的專業理論和術語。當然，文字是要保留的，因為要留給老師們去看各種各樣的課題。但視覺圖像的佈局是最重要的，因為要傳達出很重要的信息，就是天性張揚的孩子心。

另一個不能不提的就是邀請藝術家介入到這個展覽裡面，這樣做是有一定的爭議性的。因為很多人不理解，為什麼一個孩子的展覽要允許藝術家進入，這種聲音甚至是來自專業領域的。然而當展覽開始後看到觀眾的反映，一切的顧慮都自然地消除了。藝術家所追求的就是美，就是真。他與孩子的天性在根本上是沒有分別的。只要選擇了適合的藝術家，他們的想像力和創造力自然就引領了孩子的創造天賦，也引領老師們的眼界和開拓課程的思維空間。在展覽中我們可以看到藝術家在社會中起到的作用具有銜接教育的意義的。

當然，這個展覽還是有未盡完滿的地方。在策劃過程中，有很多作品和教案，我們希望通過觀眾參與，尤其是孩子們參與到作品的製作中，感受參與製作的樂趣。只不過基於人流的控制、安全和呈現的總體效果的考慮，我們最終還是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想法，把作品盡量以固定裝置的形式進行展示。因此就出現了給人感覺是“借孩子之手去實現大人的想法”的錯覺。當然，如在前面所說的，作品呈現的效果感覺是像大人做的還是像孩子做的，其實這很取決於老師的引導，我作為策展人只是在視覺上在展廳裡吧這些作品發揮到最佳的展示效果，而我覺得這些作品本來就已經很有感染力，並無需要刻意把它們砌成什麼造型，所以我也在現場聽到一些聲音，覺得是否把東西隨便弄一堆就是藝術呢？這個當然不是，這個問題跟傳統中國畫裡潑墨寫意和工筆的區別是同一個原理，藝術最求往往在“意”不在“工”，孩子的藝術更是在“意”而不在“工”。

我認為一個展覽，有指責才是正常的，我們做這個展覽本身就是希望以客觀的態度去呈現廣州幼兒美術教育的現狀，因此有褒有貶才真正顯示出主辦方的中立和開放的態度，一改以往只把好的一面擺出來，把不好的一面收起來的形式主義。可見廣州市教育局和美研會領導們的意識已經走在前面。願意通過展覽看到和聽到不同的聲音，以推動美術教育的前進。
藝術大於教育，還是教育大於藝術？

一個人要受人尊重，首先要給人的印像是有教養，有文化涵養的。這裡就包含了一個人的教育背景、人文知識和藝術修養。同樣，一個國家要受到別人的尊重，同樣需要有厚重的文化積澱和良好的國民素質。因此文化藝術和國民教育對於當代中國發展是非常重要的，它將直接導致中國在50年後在全球所處的位置和受尊重程度。而以往，在絕大多數國民的知識範疇中，藝術僅僅是一個分科，還排在“德、智、體”的後面，和“語、數、英、物、化、史、地、生、政、體、衛”的後面，致使“藝術”在一個人的知識學習中成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分科。然而我常說“視覺是第一性”人類對於世界的感知和價值觀的形式絕大部分是依靠視覺經驗去建立的。因此，視覺的美學直接導致人對外部事物第一判斷，就是“喜歡”還是“討厭”；“接受”還是“拒絕“；“接納”還是“歧視”。因此，一個人的美學知識越豐富，他對於外部事物的接納度就越高，繼而對於知識的學習和吸收度就越高。可見，視覺美學，也就是分科中人們常認為的美術、視覺藝術，對於構建一個人的知識體系，文化體係是具有很重要的作用。這個作用就是我們常常討論，卻一直沒有弄清楚的那個概念——“素質”。藝術（包括美術和音樂）對於人類的價值判斷起到兩個很關鍵的作用：一，是鞏固已存在的審美價值觀，也就是維護人類現有文化最重要的方式；另一個，就是開拓人類的“視野”，探索人類未感知的地方，以及就在身邊卻一直忽視的地方。只要認識到這兩點，就會明白為什麼當代藝術重視跨學科、跨領域的研究和創造。因此，無論吧廣州幼兒美術三年展放置於“藝術中的教育中的幼兒教育中的幼兒美術教育”，還是放置於“教育中的藝術教育中的美術教育中的幼兒美術教育”的框架之中進行討論，不論討論出什麼結果出來，意義都是狹義的。

三年展給廣州什麼樣的未來？
我出生在廣州，自小就喜愛畫畫，四歲起就在荔灣區少年宮裡面的藝術幼兒園學藝術，那時還利用周末的時間在廣州市少年宮學畫畫，跟隨黃唯理老師和郭偉新老師。到現在他們依然是我“亦師亦友“的好老師、好朋友。當時除了黃唯理、郭偉新，還有張思燕、關小蕾、蘇珊等等一批具有開拓精神的兒童美術教師為廣州少兒美術的發展打下重要的基礎。在當時，他們的意識和培養水平都是領先全國的，也是他們最早對素質教育發聲的。三十年過去了，當時他們培養的八十、九十後學生，現在都進入了主流社會，成為推動社會發展的重要一員，這些人的美學價值觀可以直接影響這個城市的面貌。由此可見，現在的孩子，他們所接受什麼樣的教育，足可以影響一個城市，一個區域的未來發展，我不認為我的言論過於嚴重，如果忽視這個無形的力量，那我們在未來所付出的代價就會變得沉重。我們在嶺南畫派紀念館開設公共教育，成立當代視覺藝術培訓中心，目的也就是要以實際的行動去延續廣州兒童藝術教育開拓進取的精神和“融匯古今中西“的實驗教學理念，長期在藝術與教育之間進行跨領域的研究、探索。務求通過藝術的手段去提高人的整體素質。

廣州幼兒美術三年展已經給廣州在藝術和教育的領域一個可塑性很強的框框，只要能繼續持久地推進下去，一定可以成為教師與教師之間、藝術家與教師之間、教師與學生之間、藝術家與大眾之間互相學習交流的平台，在公共教育的功能上增強大眾對於當代藝術的認識和理解，拓寬教師隊伍和大眾在視覺美學上的認知，以及在文化素養上的提高。

具體而言，希望廣州幼兒美術三年展不僅僅是一個展覽，而是通過展覽過程中更多的教學工作坊、專家論壇、講座、研討會、教學產品、城市公共藝術項目等等，形成一個文化體系，一個文化品牌，以及廣州的一張文化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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